早八，主簿杨修坐在曹操办公室接打电话。昨晚他和曹植等人彻夜搓麻，现在头脑不太清楚，只是机械地在纸上记录着通话要点。
曹操坐在他对面，脚像平常一样搁在桌上，检查着明天刘协电视讲话的稿子。
杨修正幻想着：几分钟后就能换班去睡觉了！
恰在此时，又一个电话进来，他只好不耐烦地抓起听筒：
“这里是天子脚下许都战略室，请讲。”
“杨修吗？是我，曹丕。”
反正对面也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杨修撇着嘴：“您想必有极其要紧的事喽？”
“我今天下午要带个重要的人来见我爸爸。”
“是新人？能有多重要，咱家丞相忙着嘻。”
“亲爱的，你三句话内惹怒我的本事一点儿没退步啊。不过说归正传，我爸见了这个人一定喜欢！因为他作为行政工作者经验超级丰富。”
杨修实在是太困了，把“作为行政工作者经验超级丰富”听成“作为性工作者经验超级丰富”。
“啊？……那谁都懂，他肯定喜欢啦。但咱这条电话线不是为了工作架设的吗，在这说这个不大好吧。”
“？你在说啥，我只是希望我爸不那么累。”
所以让他放松放松是吧？杨修成功逻辑自洽了。
不过，你爸上次“放松放松”的时候可是把你哥折在宛城了。真的呆胶布吗。
“行，绝对帮公子你传达好。”
他放下听筒，对曹操说：“丞相，丕公子给你找了个妓——”他发觉自己没法说得太露骨，“呃，大美人！公子亲自选了美人下午来服侍您。”
曹操从文件堆里抬起头，露出淡淡的迷惑表情：
“谁？曹丕？找的？”
“不用担心。有丕公子把关，不至于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您屋里塞，”杨修自作聪明添油加醋地回应，“您可以好好期待一下了。”
曹操却冷哼一声，“下次见了曹丕，跟他说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别整天弄乱七八糟的来讨好我。”
杨修知道曹操这个反应就是点头，心中登时觉得拿捏了，“是是，公子也是怕您太过劳累。”……
曹丕和司马懿一前一后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司马懿抱着一个纸箱。
曹丕说：“我都打点好了，一会儿见了我爸不要顶嘴，他最烦别人忤逆。”
司马懿打了个呵欠，心情低落地说：“你知道我的，我怎么会犯下忤逆的错呢。”
“咦，但我怎么觉得你时常忤逆我呢？”
“那是因为你说过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是平等的不是吗。”
“…………服啦。”
曹丕把手插在裤袋里，回过头挤出一个笑嘻嘻的表情。
司马懿也停下脚步被迫看着他。曹丕的长相十分平淡，偏偏又不像现在年轻男的那样爱捯饬自己。灰蓝色的头发一丝不落全梳上去，五官要是有什么缺点，这下就会被展示得更坦荡了。
司马懿很难把眼前这个人跟他的那些风流韵事联系起来。
“盯着我干嘛？我去人事给你拿工服和工牌，你自己先过去吧。”
“我自己去领就好。”
“你难道害怕自己见我爸？”曹丕挑衅地一笑，“为了给你创造独自亮相的机会，我之前可是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啊。珍惜我给你的机会，司马懿。”
说着，他走远了。
司马懿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对着那个背影说：“谢谢你！”
“不客气。”曹丕没有回头，只是潇洒地摆摆手，抛下一句话：
“你刚才说的对，这是我这个‘朋友’应该做的。”
司马懿独自乘电梯来到曹操办公室的楼层。
他弯腰把纸箱放在门口，敲响了门。
“进来。”他听到里面有人说。
走进去，厚地毯吸收了所有脚步声。司马懿首先感到渗进骨缝里的冷，屋里的空调开得未免太足了。
传闻中的那个曹操正坐在落地窗前的黑色皮椅上看文件。他的黑眼圈很重，但乍一看竟比曹丕还年轻，白皙的小脸透出一种诡异的活力。
司马懿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说话打扰他，就罚站一样地立在墙边。
曹操抬起头，“咦，男的。”
司马懿愣了一下：“（贵司）只要女人？”
建安年间就已经开始如此照顾求职女性，意识还真是前卫啊。
曹操不置可否。他打量了一下司马懿的脸，叹气：“脸过关，男的也凑合。”
然后空气突然安静。司马懿不懂。
“愣着干什么，”曹操的目光已又落回文件，不咸不淡地说，“脱吧。”
“啊？？”
“衣服。”上位者本来并不在意，这下也抬头瞥他一眼，“难道还要我帮你？”
“不不……谢谢您，我自己脱。”
难道曹操贴心地怕自己觉得热？
司马懿来时穿着一件红色羽绒服，边忖度边脱下叠好，放在一边的沙发上。
他里面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黑毛衣，还好是高领，不然要更冷了。尽管脑中在警告自己注意职场仪态，他还是冷到缩了一下肩膀。
曹操则终于被他慢吞吞的动作搞烦了。
看在是曹丕的心意，他才没有把这人轰出去：“接着脱。”
司马懿：“？？？？？”
入职体检？还是…………他尽量不朝比较那个的方向想。事情应该还没发展成需要上外链的程度。
曹操也不是傻子，看着司马懿呆滞的举动，也怀疑是不是有误会。
“先确认一下，是曹丕让你来的对吧？”
“对的。”司马懿猛然抬头，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为能在此刻听到“曹丕”这个（突然悦耳起来的）名字感到一丝救赎，甚至以为事情朝着好的方向运转起来。
不过，方才他其实不可能读不出曹操什么意思。但对方提到曹丕之后，反而让司马懿冷静了不少。
没错，关键就在曹丕。
曹丕刚才在走廊上，明明对自己说过的：“不要拒绝，不要忤逆。”、“珍惜我给你的机会”。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看来曹丕是心里清楚之后会发生什么，才主动回避的。
如果这就是步入社会的第一课，司马懿觉得也并不讨厌。
“如果是曹丕叫你来的，那就没弄错。”
曹操看不到司马懿的心理建设。他只是呼出一口气，重新陷回椅子上。随口问：
“还在上学吗？”
“不，毕业好几年了。”司马懿放松后，觉得现在的对话至少看上去正常了。
“是吗？瞧着显小。”
“您也是。”
“既然读过点正经书，干嘛来做这行？”
“之前一直没找到工作，就被介绍来了。”
“还挺坎坷！不过你们这行过往经历都差不多。”
曹操心中并没有丝毫同情，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开始跟他聊天了。
大概因为司马懿每次说话前都要微微歪头思考的样子，实在有点萌。
原来除了自己平时最心爱的成熟款，青涩点的也不错。曹丕这狡猾的小子在劝自己换口味吗，那我曹操就姑且心领吧！
“那就步入正题好了。”
“不胜荣幸。”……
一分钟后，愉快地冲进来的是忘了敲门的曹丕。
他眼中所看到的景象，也不过是司马懿的手正放在曹操的裤子拉链上罢了。
“司马懿你要对我爸爸做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过，虽然他叫得这么惨烈，宛如曹操已经被司马懿强暴或者反过来咋都行，但其实一切都尚未发生。
只能说他来得及时，曹丕觉得司马懿还不如就用这已经犯下罪行的手帮自己把眼珠子抠下来。
不过就算抠掉这对无足轻重的蓝眼珠子，这地狱般的景象也会永远烙在曹丕脑中，直到临死前也百思不得其解。
在那之前，他飞速自以为是地救场了。
指冲上去抓起司马懿的头发，拽着他和自己一起扑通跪地：
“爸爸爸我错了之前不知道司马懿生活作风这么放荡下流居然敢在办公室对您色心大起……………………”
“咦，你原来是司马懿呀！”听着曹丕的吱哇喊叫，曹操只是睁大眼睛，“刚才怎么不早说？”
“您也没问。”司马懿正艰难地从曹丕魔爪下把头发一点点救出来，“放过我吧，太疼了……”
直到三人终于都坐下说开了。司马懿的目光扫过父子二人，曹丕面如死灰，像要入土。曹操则事不关己，泰然自若。
“那我跟你家老爹很熟噢！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曹操悠闲地开口，“小时候你扎着俩小辫儿，一下子都长这么大了。”
“谢谢您还记得我。”司马懿小声说。
此刻，他重新把那件红色羽绒服裹在身上，同样泰然自若地啜起热茶。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