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爱的弟弟就是你

父子四人一起看球赛,订了四连座。曹操坐在最左,曹丕坐在最右。

开场前,看着右边两个空位,曹操笑着对曹彰说:“看你那俩好兄弟!上厕所都不带你。”

曹彰不以为意:“会手牵手一起上厕所的,只有我们班上那些女的。”

“我只是不甘心。”

“爸有啥不甘心的?”

“替你不甘心呀!明明都是一个妈生的,可你那好二哥却总跟年纪更小的弟弟亲近,好不公平啊T.T~”

 

绝非表演。曹操真心实意地对曹丕不端水的行为深恶痛绝,认为他是破坏家庭和谐之大毒瘤。

但每次聊起这个,曹丕都以麻木的笑脸作为盾牌。在霸道和王道之外,他的现任长子虎踞龙盘于第三道——装傻充愣之道。

偶尔,曹操也会对这顽强的家伙心生敬佩。

 

“唔,”在曹操沉痛回忆之时,曹彰也确实在思考父亲的话,“但我在我哥心里独一无二呦!他想踢球的时候,会找我。”

“傻孩子,世上比踢球重要的事多了去啦。那些事小植能陪他做,你却不能——”

正说着,曹丕和曹植回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真去了厕所,他们两位推推搡搡嘻嘻哈哈蜜里调油的样子让曹操翻起白眼,懒得再多说半个字。

 

看球期间,也很不愉快。

紧要关头,荀彧给曹操打来骚扰电话:“您不要随便出现在公共场合比较好,遇到歹徒怎么办?”

“子桓会拼上性命保护我的安全。”

“听上去更令人担心啦。”

 

曹操冷哼了一声,捏着电话,余光瞟向右边。

曹丕正贴在曹植耳边叽叽咕咕,似乎在讲解比赛规则。曹植则时不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诡异笑声。

前排观众频频回头,慷慨地向他们送出大白眼。

四人中,聚精会神看球赛的只有曹彰。

 

唉,就算兄弟俱为手足,成为左手和成为右手之间的区别也很大吧?曹操不知曹彰刚才有没有get到自己的意思。

于是应付完荀彧,他又一次耐心去提醒:

“彰你看,你哥在给你弟讲笑话,真开心啊,你不好奇吗?”

“嗯?”曹彰等好一会儿才从赛况中抽身。闻父言,他直截了当扭头就问:

“讲啥呢你俩?”

“秘密哦~”曹植果然说。

曹丕暧昧而奸诈地笑:“阿彰还是小孩子!说了你也不懂。嘻。”

“诶?那好吧。”

曹彰没放心上,头转回去,又开始为他支持的球队摇旗呐喊。

期间,曹植不时飘来的笑声依旧诡异,曹丕也维持着暧昧而奸诈的表情。

 

以上种种,导致他们的老父亲曹操在走出体育场大门时精神恍惚。以至于莫名其妙被记者逮了采访,也毫无警惕浑浑噩噩嗯嗯对对RNM退钱。

 

然后,荀彧给他打了三通微信电话。还让曹操收获了一P不知哪个群的截图,群名打了码。流传的正是大汉体台直播截图,脸底的字幕框写着“热心球迷曹先生”。

 

“哈!真是疯了。荀先生啊,”曹操冷静地给荀彧发了一段语音,“你全群唯独忘了给杨德祖这孩子打码,难道他已经是被你抛弃的办公室孤儿了吗?”

“啊?抱歉。”荀彧按了个“知错了”的表情包出去:

“我会撤回重新给他打好厚码,再发一次的。”

 

尽管代价是,当天公关部鏖战至深夜,各大公私号评论区滚动上演驱虎吞狼的戏码。但曹操不知道的是,他的敲打还真给曹彰洁白的心灵大地播下一些未知的种子。


第二天中午,曹彰心事重重地到公司食堂蹭饭,遇到贾诩。

贾诩假装没看见他,拔腿掉头就走。

“哎哎哎躲什么!!给爷回来!!”

谋士只好回头,对上东家少爷凶神恶煞的一张脸:

“呀,彰少爷?几天不见又长高了。”

曹彰抱着手臂,虎瞪着这入职没多久就横着进战略组的谋士。无论父亲怎么看待贾诩,在他自己这里,贾诩永远只是个厚颜无耻的杀人犯。

 

“本来只想谋个传达室的活儿,”对于现今的职位,贾诩谦逊表示,“无奈曹总厚爱!汗颜了呀。”

“甭嘴贫!大哥说你主意一肚子,所以我有事问你。”

“请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觉得——”曹彰毫不拐弯抹角,声音洪亮地问道,“我大哥对我咋样?”

贾诩睁大了眼睛。

“想不到连您(重音拖长)也会有这样的疑惑,这世道哟……”他干咳了两声,掩盖过去:

“贾某拿项上人头起誓,丕少爷无比爱您,爱死您了。”

 

曹彰听了,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贾诩也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瞅着他若有所思。

 

其实谋士自己倒先暗松了口气。原来曹彰要问的不是什么严峻的事,还以为又要高强度对线了呢……

毕竟这莽撞的小子,初见可就对自己刀剑相向了吧?面对纯净之人,贾诩向感有些吃力。

 

那边,曹彰想了半天,还是不满意:

“你这家伙的人头于我何用?我要证据。”

“证据也有。”贾诩假装耐心想了想,抛出独家消息,“比如,在下凑巧知道周末的家长会正是他给您开。”

“唔?是、是吗。原来如此,大哥确实爱我,关心我。我爱死他了。”

 

嘎嘎,曹操逼他去的。贾诩在心里幸灾乐祸,嘴上问:

“不过贾某好奇,您为何一直称他大哥?别的少爷并不这样。”

“搬来和爸一起住之前,他是我唯一的大哥,叫习惯了。”

“明白了,”谋士搓手笑道,“……别当着您爸的面这么叫,小心以后害了人。”

 

 

周末的教室里,曹丕抖着手展开曹彰的成绩单:

“哥实在想不到哇,你居然能做到一点也不偏科!全给烂完了。”

曹彰嘿嘿一笑,完全没听。

“曹丕大哥正在为自己烦恼不已”这件事本身,就是暖暖的幸福。

 

“曹彰的家长走了吗?”门外有学生探头,“级部办公室找。”

曹丕闻言理了下领带,把成绩单折了两折放到弟弟手里,“收好,回家我给你做成绩分析。”

 

二人一前一后往办公室去。在兄长看不到的背后,曹彰把成绩单窝成一团,潇洒精准地投进垃圾桶。

到了办公室,会审一样的阵仗,各科老师都在。坐了个弧,齐刷刷投来目光。

“是我家小彰又跟同学起冲突了吗?”曹丕脸上堆起笑容,熟练地说,“要我看,来惹他的受害者也不完全无辜吧。”

“不,”曹彰的班主任透过眼镜,盯着这实际年龄不好说的青年,“这次是好事。”

“噢?”

“曹彰同学有机会去更适合他的地方学习了。”另一个任课老师按捺不住抢白。

曹彰忍不住戳戳曹丕的后腰,小声嘀咕:“他们绕来绕去到底要说啥?”

曹丕没理他,依然直视前方,“抱歉,没听懂。您再说一次?”

 

“那就直说吧,虽然有些难听。”班主任一副见过大风大浪地喝口茶:

“我班能拿的评优名额因为曹彰少了几个,学生家长很有意见。”

“所以?”

“老师们集体讨论,觉得还是别的学校更适合他。”

“喂!”曹彰拍桌而起,又被曹丕单手按回去。

后者的目光在众老师脸上逡巡一圈,苦笑道:

“如果养家糊口有困难,诸位老师不用客气跟我提嘛。”

“什么意思?”对面果然俱不悦起来。

“我不是来吵架的,但您是因为一点好处费就跟野鸡学校勾结,想坑害我家小彰吧!”

曹丕说着,竟掏出手绢揩拭起眼角,但嘴皮子却一点不歇:

“……贵校最拿得出手的也就生物竞赛,平时冲击个市级奖牌?可去年要不是校方作梗,我家小彰可就打篮球打进省队了呢!……”

大哥如数家珍的婆妈样子让曹彰目瞪口呆。


但这样一来,对面确实也不好意思再劝,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回去的路上,曹彰越想越不服:“大哥!不给他们点教训?”

“不能随便暴露咱家里的特殊情况,死咬着不松口就完事了。”

由于刚才开车骂了一路,曹丕现在的心情已平静如湖。

 

车停到奶茶店附近。曹丕坚持要堂食,曹彰被他拖下车,“大哥,男子汉不喝甜水儿!”

“店里都是女生,不好意思了?——话说,你还是没改口。”

“哈啊?”

“一直叫我‘大哥’什么的。”

队伍已经排到他们,曹丕一边说,一边低着头看饮品单。曹彰比他个子高,看不到曹丕此时脸上是什么表情。

他陷入思索:“像小植那样叫‘哥哥’?叠词怪恶心的。”

“叫‘子桓哥’或‘丕哥’不都可以吗?不过——”曹丕点完单,拉着他的手坐到窗边:

“要是你哪天真改过来了,我会不舍得。”

“诶!真的吗?”

“我最最喜欢你叫我大哥的样子,”曹丕托着下巴,目光含情地凝视着弟弟,“一直这么叫我的,只有你。”

 

“只有你”……曹彰闻言,再度感到暖暖的幸福。

 

他高兴地说:

“那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让我叫你一声大哥吧!不告诉咱爸。”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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