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蔷薇

曹叡请司马师吃热汤饼,后者吃得慢且文雅。

“你帅哥包袱好重。”曹叡等到不耐烦了。

“我从小怕烫,”司马师挑起一根面条轻轻吹气,“而且我也算不上帅哥吧?何来包袱一说。”

“这么谦虚,那你觉得谁帅?——可别回答司马懿哦。”

“为什么?我爸确实是我心中最帅气的男人。”

“他是挺优质的,但请问咱这有再年轻点儿的帅哥吗。”

“呃……夏侯玄你认得吗,不知道他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没见过。”曹叡哼了一声,但其实听过这个名字。

 

听说的缘起,是曹丕的一面镜子。曹丕曾问它:“谁是全魏国最帅的人?”

当时镜子里浮现夏侯尚的脸,“这个人的儿子长大后会是。”

 

“世界上真的有魔镜吗?”听到这里的司马师睁大了眼睛。

“嗯。因为我爷爷,和曹丕都是魔法师。”

“哦。”司马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如果真有那样的一面镜子,我也想问它问题。”

“没机会了。上次问完后,曹丕大喊着‘全魏国最帅的人不应该是我吗??’地把那镜子一拳打了个粉碎。”

 

 

吃完汤饼,曹叡的心持续灰暗。

方才,司马师认真赞美夏侯玄帅的那副神情,让他心中警铃大作。难道他已经属意此人啦?

 

“阿苏,底下是二班,夏侯玄是哪个?”

秦朗那时在校办打杂,曹叡和他站在露天连廊上。

秦朗说:“那个最多女生围着的就是。”

“啊,这我可看不到他的脸。”曹叡抱怨。

从他们的视角,光看得到夏侯玄头顶的发旋。

手里正好有只苹果,在秦朗惊异的目光中,曹叡伸出手臂,拎着苹果的手指撒开。凶残版掷果盈车。

咚的一声,该大个儿脆苹果自由落体在夏侯玄头上:

“诶?!……好痛,会死人吧——”

受害者揉着脑袋,捡起地上那只苹果。抬头望去,见连廊上站着个扎低马尾、穿蓝色校服上衣的学生。

“是你的?”

“不是,”曹叡手攥着栏杆,格格笑着,“是坏心眼儿皇后的毒苹果。”

 

 

二班集合完,往操场去了。夏侯玄走后,曹叡才嘀咕起来:

“真的好帅!刚才他一抬头,我差点吓得咬到舌头。”

“为什么这么在乎人家的长相?”秦朗问。

“司马师跟我夸他啦!一个男的不会轻易夸另一个男的帅。总觉得,他们俩可能有染了吧。”

秦朗想,司马师当时可能就随便一提。但他嘴上还是顺着曹叡的心意说了:

“唔,有夏侯玄这样的竞争对手那可危险了,尽快出手吧。”

 

 

2

 


司马师修学旅行回来,司马昭的心持续灰暗。

“太奇怪了,哥你的后脑勺怎么会磕得这么狠?”

对此,司马师解释说是跟熊搏斗过了。

“你骗人!”

“你小时候说过:‘无论哥哥说什么都会无条件信’。”

司马昭快哭了,“那你嘴上的伤怎么回事?也是被熊咬的?”

司马师沉默了,不再辩解,徐徐走进浴室。

在司马昭看来,这更是一种逃避。难道哥哥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


他一边流着不存在的泪,一边替司马师收拾行李箱。


司马师擦着湿头发出来时,见弟弟抱着胳膊坐在床上,余怒未消:

“少了件衣服。”

“什么?”

“少了一件短袖衬衫。”

司马师觉得自己隐隐发起头风了,“不记得,可能旅行丢了。”

“哥和曹叡一组露营对吧,他是邪恶的魔法师子嗣哦!一定要保护私人物品,不然小心被诅咒。”

 

不过,修学旅行最后一晚的所有细节,司马师其实记得清楚。这辈子都很难忘记。

 

当时,自己和曹叡坐在篝火旁,后者以泰坦尼克冲撞冰山的凛然表情唐突非礼了自己。就这么简单。

准确说,是非礼未遂——司马师应激反应上来,一拳打在对方脸上。

曹叡捂着脸尖叫:“曹丕都没打过我!!你怎么敢!!”

他从司马师身上跳起来,抓起地上一根还没烧的木柴,“你彻底惹怒我了。现在,来一场真男人间的决斗。”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过,司马师见曹叡的架势有模有样,想起他爸的甘蔗抽人事件,不由得微微紧张起来。他摸不准曹叡的武力值什么水准,如果得了曹丕亲传,那可就不妙了。

“你最好别还手。”曹叡抬膝往上一顶,那根柴火棒清脆地断成两截,断裂处形成尖锐的形状。

司马师爬起身,徐徐后退几个身位到一个安全距离,“凭什么?”

“不然我告诉司马懿去!我告诉他你打我。”

“是你先非要亲我。”

“要怪就怪夏侯玄吧!”

“关人家夏侯玄什么事?”司马师脸上终于有了点愠色。

他这情绪的变化彻底刺痛了曹叡。


曹叡瞪了司马师有好一会儿。终于“当啷”一声,泄气般把尖锐的木器往地上一扔。

司马师迅速用脚把凶器踢到够远的位置。再抬头,对方已只身一人往森林深处的黑暗走去。

“喂,你不要往那边走,小心有熊。”

自然没得到回应,司马师叹了口气,只好也快步跟上去。

 

 

 

3

 

 

“……然后,我把熊打跑了,”曹叡说,“救下瑟瑟发抖的司马师。”

“好样的。”曹丕说。他手上仍缠着纱布。

 

坐在车后座,曹叡从书包里掏出一件白色短袖衬衣。

“爸爸,有没有什么爱之魔药那样的道具。”

曹丕闻言一哆嗦,差点闯了红灯,“你怎么知道那种东西?”

“就、就问问呗。”

“没事别乱问,有些东西承载了上一代人的伤痛。”

“那我去找贾先生要咯,在公园总能蹲守到他。”

“也别跟那些老狐狸打交道。不然什么时候你底裤被骗没了,我可没处给你找。”

“底裤?”

“只是比喻!比喻你那失去的纯真……唉,和你说话真累,烦了。我是关心你。”

“嗯,我知道。爸爸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到了家,曹叡把自己锁进房间。那件雪片似的衬衫被铺在床上。

现在才注意到,衬衫上头有个新鲜的小小破洞。应该是司马师昨晚在篝火旁不慎燎的。

 


另一个家庭的此刻,司马昭冲进司马懿的书房。

司马懿戴着一副白手套,正用502胶粘一面镜子,工作态度有些随意。镜子碎片上有干涸的血迹。

“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他作了个休止手势,打断次子的急躁,“如果你哥和曹叡真有什么,我们所有人会合力拆散的。”

 “万一以后曹叡知道了,报复我们怎么办?”

“那家伙根本没什么前途,曹丕也不喜欢他。要是以后继承公司的是曹叡,我名字倒着写。”

司马昭星星眼:“好自信呀,爸爸不愧是天底下最帅气的男人!”

 

 

4

 

 

司马师和夏侯玄在食堂吃热汤饼。

夏侯玄问:“你怎么一身的伤?”

“我跟熊博斗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鬼信。”

 

司马师心里抽痛,为什么没有人相信自己,自己的公众信任度这么差劲吗……

现在尚且如此,将来这段经历想必更会被正确的集体记忆所覆盖。

 

曹叡背着鼓囊的书包走进食堂。他本想无视司马师,但当看到后者和夏侯玄坐在一起时,眼中喷出足以点燃长江的火焰。

——同时也忽视了司马师嘴角还留着疤,夏侯玄额上被苹果砸过至今没消肿,这些确实都是他曹叡造成的。

说不定,他生来注定是要给身边的帅哥带去伤痛的存在。

 

“这个你放学捎回家。”司马师当无事发生地朝曹叡招手,拿出一个牛皮纸包。

曹叡拿过在手里掂了掂,是那面修补好的魔镜。

“你家仓库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夏侯玄见他俩氛围古怪,努力找新话题,“除了魔镜,是不是还有那种纺车?被刺到手会昏睡一百年。”

“是呢。”曹叡柔柔一笑,满是敷衍,“醒来后,说不定可以看到我们魏国一百年后繁荣昌盛的样子。”

 

这时,他的书包突然动起来。

拉链被从里面打开,钻出一个小孩好奇的脑袋。司马师和夏侯玄都吓了一跳。

“我留了排气孔,不会死的。”曹叡说,“今天中午帮他爹照顾一会儿。”

 

这孩子还不会说话,却对夏侯玄显出格外的兴趣。曹叡顺势而为,索性直接把孩子递出去。

夏侯玄的胸口被一双稚嫩的小手紧紧攫住。

“他叫钟会。”曹叡说。

 

趁有新哥哥陪钟会玩。他深呼吸,从书包里拿出那件衬衫。

“原来被你拿走了。”司马师接过,把叠好的衬衫展开。看到记忆中破损的地方被修补好了。

现在,那里是一朵粉色蔷薇花的刺绣。

“我喜欢这朵花。”

“笨蛋司马师,少撒谎了。看不出我是为了捉弄你才给你补衣服的吗?这样就你穿不出去了吧。”

“可是,我喜欢这朵花。穿不出去就留着。”

曹叡的脸色已经惨白了,伸手要夺,“还我。”

“这是我的。”司马师没有撒手的意思。

“上面凝结着我的劳动!”


两人一人拽着衬衫的一边,在食堂僵持。

 

夏侯玄无奈:“喂,你们别吓哭孩子。”

但事实上,他怀里的钟会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得很欢。

 

“最讨厌你们这些长得帅就自以为是的男的!!都给我等着……”剜了打岔的夏侯玄一眼,曹叡气冲冲地离开。连钟会都忘了捎。

 

“所以到底关我什么事啊。”夏侯玄求救地看向司马师:

“曹大少怎么就这么走了。还有,这小家伙儿好像缠上我了,谁来救救……”

 

“我真的挺喜欢那件衣服的。”司马师却是在看着曹叡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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