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曾经想成为荀彧。

荀彧真好啊，权势声誉双丰收。在他眼中，荀彧就是这样的一个形象。

曹丕却说：“不划算，你太天真了。”

“我很天真吗？”司马懿想，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

在曹丕眼中，现在的司马懿确实是天真无邪。家里蹲若干年，也许有点小聪明，但体内的社会时钟完全按下暂停。尽管已经奔三仍然没怎么接触社会，才有着孩子一样纯净的眼神。

什么是孩子的眼神？即不会掩饰本性的贪婪，想要什么都写在眼里。因此这样过分贫瘠和赤裸的眼神才会被曹操讨厌。

想到这里，曹丕看司马懿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爱。

“我太懂你这种人了。以后就跟我学着点吧，也别嫌我年纪比你小。”

“随便你，”司马懿说，“反正我已经被那个曹操毁了！之前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痛苦。”

后来的某一天晚上，曹丕给司马懿打电话。开口就是报丧：“荀彧死了你知道没。”

司马懿正咬着牙刷，说出的话从一嘴泡沫里挤出来：“天哪，节哀啊。”

曹丕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哀，甚至有余力嘲笑他：“司马懿，你现在还想当荀彧吗？”

想啊，司马懿心说。可能权势和声誉是无法都要的吧（但我真的都想要怎么办）虽然并不是我说了我想要的东西，你就都能给得了我。

但是比起曹植或者别的谁，司马懿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更喜欢曹丕。

和曹植相处超过半个小时，司马懿就会控制不了开始头晕。曹植太天才太潇洒，不怕得罪人，说话肆意不加遮掩。司马懿觉得自己常被曹植一句不经意的话在心脏上留下一道划痕。

曹丕要好得多。这个人说话之前深思熟虑，导致最终说出来的话没什么营养，软绵绵的正确废话。在装乖讨巧之下，是歹毒恶毒狠毒。一个如此地位的公子哥，还得这么嘴脸丑恶小心翼翼地活着。这一点让司马懿感到极其舒适。

后来，他们的关系好到可以坦白以上这种话的地步。

曹丕听完这些，整个人惊呆了：“你把我想成了一个魔鬼！其实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恶毒。”

“但是这就是我最喜欢你的那一部分，该怎么办。”

“随便你，我自己其实还是蛮向往那种品德不错的人。”

曹丕说着，却突然想明白了。司马懿看人，从来只看他能看得到的那一部分，只看他想看到的那一部分。

比如司马懿看荀彧，就只看到他的权力和地位。那么他看我曹丕，就只看到恶毒和野心。

真是古怪的血脉，食腐动物一样的眼光。白瞎了我那些用来对他人展示的美好之处。

想到这里，曹丕有点沮丧，“你还是去死吧。”

“我又哪里惹到你了，”司马懿莫名其妙，“好好地跟你说着掏心窝子话呢。”

“你的所谓掏心窝子话就是，发现自己其实还蛮爱我的？”

“对，我很有必要跟你说清楚。毕竟我不说，你怎么知道？”

“受不了了，我有点想吐。”曹丕捂上了司马懿的嘴，“可以是可以，我允许了。但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直白这么土鳖？你越把爱挂在嘴上，我就越觉得你这个人，心里真的一点人的感情都没有。”

司马懿把曹丕的手从自己嘴上拿下来，露出很失望的表情，“你怎么能这么说，真让人寒心。”

“行啦行啦。”曹丕翻了个白眼，“我也爱你，行不行？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爱你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