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酒令

曹丕送兄弟们去封地。出发前,大家一语不发。

“哥哥,”只有曹植开口了,“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曹丕本还有些惜别的心,一听这话登时怒了。怎么,瞧不起我?非要强调我“一个人”,在你眼里,朕就这么形单影只孤苦无依?

但他没说出来,只是瞪了曹植一眼。

“需要的话,”曹植于是还在那继续说,“可以随时把我叫回来辅助你呀。”

他真心说这话,曹丕却觉得他像在明示不臣之心。别人可以随便说,众多弟弟中只有你不能!当然肯定也不是因为我the one你啦。

杨修拽拽曹植袖子示意他住嘴。

曹植疑惑地转过头,却见杨修眼含着一汪泪。

“也不要太想我了,德祖。逢年过节应该还有机会回来。”

“我不是在为你哭,”杨修擦着眼角,“我是在哭我自己,必然要一个人在这鬼地方受苦了。”

“不要紧,我哥人很好的!!”

杨修听了这话,直接痛哭出声。

 


同姓诸王日常起居有人严格监管。这天,曹丕正在翻看今日记录。

刚读到“曹彪今天晌午吃了肘子”,使者来报:“陛下!陈王疯狂辱骂您派去的使者,骂得太难听了,我都不敢转述。”

立侍左右的吴质和陈群互看一眼:这回皇上不知要气成什么样!

曹丕的眼睛却还停在曹彪吃肘子那页,头也没抬:“你俩觉得要怎么做?”

陈群刚想引据些削封地食邑的先例,吴质却朗声道:“我看干脆不要让陈王待在那了!马上抓回来。”

啥玩意,陈群睁大了眼睛。曹丕却微微地笑,很满意。

“这事我看就算解决了,”吴质也婉转一笑,“所以今晚咱们吃肘子吗?”

“数着季重最懂朕的心。”曹丕说。

不知是指吃肘子还是想见曹植想疯了。

 


 

 

“子建,你能回来和我一起受苦真是太棒了。”

“嗯。好久不见,德祖,你过得还行吗?”

“平时倒没啥很累的事,不过等你哥闲得没事做时,可能会把我拉过去调戏折辱一顿。”

“感情真好!我要羡慕了。”

“………………”

“所以哥——不,陛下把我叫来究竟什么事?他想死我了?”

“他想你死了。你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叫来?”

杨修俯身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曹植,问。

 

 

 

“真不是故意骂人?”曹丕十分怀疑。

曹植按杨修说的惨兮兮回答自己那天大概随便喝了点小酒,然后忘记发生了什么。

“喝酒不要太醉,为何不能向朕学习呢?”曹丕把这话说出来,心情特爽。“那么你就住下,把酒戒掉再回封地去吧!”

于是他给曹植建了座新宫殿。

每天很多水果点心送进来。侍女说:“陈王如果想喝酒就吃这些吧,省得嘴闲得慌。”

曹植一个月胖了三斤。如果不是每天还要陪曹丕练剑得胖六斤。过年可以杀了做肘子菜。期间写诗不断。既写,那固须喝点。写到尽兴,想捞酒壶却总捞不到,身边送来的葡萄倒堆积如山。他在后院挖了个坑,把没吃完的葡萄都埋了,不然得都烂光。

“葡萄很甜吧?”曹丕来看他。

曹植点头如捣蒜。

如果事情败露,可能会被和死去的葡萄埋在一起。

“那很好,”皇帝喜笑颜开,“把你最近写的诗给我看吧!我今天也有写诗,你也可以看。”

 

如果事情这么发展下去也还算和平。直到杨修和曹植醉驾被司马懿抓到。

“为什么只捆我不捆他?”杨修很生气。

司马懿用看老鼠屎的眼神看他一眼:“陈王我冒犯不起。你的话我当然随便捆,当然不是因为我the one你。”

然后拎起他俩,打马往王宫去。见了曹丕,杨修认罪说是自己偷偷给曹植送酒喝。

曹丕坐在王座上,语气淡淡的:

“这个月就是子建的生日,我和季重还有讨论要怎么给他过呢。却出了这样的事……”

您搁这卖什么惨哪,杨修腹诽。喝不喝酒根本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听不听你的话吧!我们家子建摊上你这么个哥哥,才是好可怜。


曹丕当然希望曹植听话。

但如果曹植是听话的,他就不是曹植,而是别的什么了。

如果曹植听话,今天坐在这个位置的也许是他。曹丕强迫自己不再去深想,背过身去冷酷道:

“那么从今天开始,每个人都不准喝酒。不要让我在这个国家再见到酒!”

“至于你,子建,我今天都不想看到你了。”说罢拂袖离去。

司马懿和陈群在他身后交换一个眼神。

陈群:又气糊涂了!不过反正工作都得我们做。

司马懿:呵呵,显然都是杨德祖的错。

 

不过眼看曹植怏怏不乐走了,司马懿又忙追下台阶,给他送了一领斗篷。冻着他了,曹丕又得发火。

曹植感激地把司马懿送来的斗篷披上,身心俱暖。

“我也很冷。”杨修把肩膀哆起来。

司马懿白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得像冬天户外的旗杆。

一对上曹植,又改换营业微笑:“殿下不要怕,虽然皇上刚才说‘今天都不想看到你了’,但那正暗示您明天就可以去找他……”

 

 

曹丕给吴质留有一张绘有藏酒地点的宝图。那是一间库房,酒藏在中空的墙里。吴质却不小心把这张藏酒图弄丢了。

曹植关禁闭时,在院里溜达,风把这张图刮进来。

“什么?难道是上天怜悯我曹子建吗?”

于是当晚,他便打地道出去,挖掘工具藏在《典论》里。

他在库房的墙外挖了个洞,把手伸进去,果然在夹层摸到了朝思暮想的酒坛子。

他把酒搬出,换空坛子进去,然后又把洞给堵上。

 


“……我记得是就放在这附近?”

第二天,曹丕也偷偷摸摸去取酒,却一下子没摸到。

摸来摸去,惊悚的事发生了——他竟然摸到一只热乎乎的手。

“???”

那手的主人当然不是别人,正是也来偷酒的曹植。

兄弟俩墙里墙外,两只手同时伸进中空的墙壁一通乱摸,就这么抓住对方的手。

曹丕反应过来,这是个偷酒贼!

他死死抓住那手:“在那不准动!我要叫人啦。”

结果因为这是间荒废的库房,很少有人路过,喊人也喊不来。

曹植在对方大喊前就知道这是曹丕的手了,因为那层茧他记得。想挣脱,但僵持不下,曹丕反而加大了攥他手的力度。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两人现在都是像要被拽到嵌进墙里的滑稽姿态。

再这样下去,写诗的手可能会废掉。好在这时一个仆人路过,因太黑没看清,反而把曹丕当成偷东西的:“快来抓贼啊!”

“贼在墙外!!”曹丕大怒。但突然想到,决不能让这人认出自己。

自己颁的禁酒令,如今自己又来偷酒喝,要是被认出来岂不丢脸。

趁哥哥逡巡的当儿,曹植猛一甩手,泥鳅似的得以逃脱。


但曹丕在他逃跑前,用指甲在他手上掐了个十字。有流血,不可能一下痊愈到无影无踪。

接下来,皇帝寻找全国手上有十字形伤口的人。

杨修略施小计,开始在民间放出传言。说皇帝正寻找天定配偶,手上有小小十字伤口。

于是曹丕发现,许多人手上都出现了十字伤。像童话里灰姑娘的姐姐,切掉脚趾和后跟以穿得上水晶鞋。他气个半死,开始恨世上一切童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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